奥巴马已经在北京时间1月11日发表了告别演讲,再有十天,美国将于2017年1月20日迎来他们的新一任政府--特朗普政府。作为全球能源生产消费大国和经济强国,美国在新总统带领下的能源政策走向非常受能源界关注。特朗普在其竞选期间的演说及成功当选总统后发布的系列施政纲领显示,美国的能源发展路线今后将出现一定程度的变更。
江湖一直有传言,特朗普纲领的总体思想就是对外奉行“孤立主义”、对内采取“小政府”的自由主义经济学说。但综合特朗普当选后的能源主张来看,特朗普与奥巴马的能源政策并无本质冲突,延续了化石能源和新能源双管齐下的特点,只是在平衡策略上略有不同。而在此情况下,化石能源效率能否真正提升,成为“新政”顺利实施的关键。为什么这样说?且看下文分析。
对比特朗普与奥巴马的能源政策可以发现,“新政”与旧政其实并无本质冲突,而是异曲同工。区别就在于新旧总统在发展新能源和化石能源方面的侧重点。奥巴马时期,美国化石能源稳健发展,新能源发展加速;特朗普时期,能源发展重点又回归到化石能源,新能源的发展多少将受影响。
天然气和新能源
仍会是低碳转型的推手
首先是以天然气和新能源作为主要动力的美国绿色低碳发展进程,不会因特朗普的新政受到太大影响。近十年来,美国是全球在绿色低碳转型方面最为成功的国家。页岩气革命在美国的发生及其延续,有力改变了美国的能源结构,加快了美国经济的低碳化转型。
由于页岩气产量快速增长及天然气消费主要发生在国内,美国温室气体排放在2006年前后出现峰值后开始下降。发电行业历来是碳排放“大户”,但在天然气大量被用于发电后,发电行业的碳排放锐减。2015年,美国发电量达到4万亿千瓦时,天然气发电量与煤炭发电量各占33%。依照目前的发展态势,天然气发电量或早或迟将超越煤炭。
除发电之外,天然气在商业和其他工业领域的应用也不断得以拓展。这些成就都是促成美国经济绿色低碳转型的重要因素。至于新能源,新总统特朗普虽然在竞选期间对其大加贬损,甚至一度将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风电场视为“穷汉的迪士尼”,但其当选后的施政纲领却并未完全否定新能源在美国能源中的地位。相反,特朗普明确表示,要依靠传统化石能源和新能源实现美国能源独立。
新能源在美国能源消费中已占有相当大的份额。仍以发电为例,2015年美国发电构成中,包含水电、核电和可再生能源在内的新能源发电比例同样达到了33%,与煤电、天然气发电呈三足鼎立之势。此外,有美国的民调机构对支持特朗普当选总统的美国选民开展过是否支持新能源发展的调查发现,75%的特朗普支持者对美国发展新能源持肯定和支持态度。特朗普执政后要保持民众支持率,对于新能源的发展也不至于过分苛刻。
化石能源效率提升
是“新政”成败的关键
在这种情况下,化石能源效率在低油价下能否提升,成为特朗普能源新政能否成功的关键。
种种迹象显示,特朗普当政的外交政策以“强硬”为特点,需要利用低油价对其敌对者实施经济打压,这一点和奥巴马时期的美国外交并无二致。
美国的“敌对者”中有不少是油气资源大国,比如俄罗斯和伊朗,油价与这些国家经济发展息息相关。在此情形下,若能利用低油价对其政见不同国家实施“和平打压”,对美国而言有利无害。在本轮长达近3年的低油价时期,美国已多次尝试这样做。目前以沙特为代表的中东产油国已出现财政赤字,俄罗斯也是勉强支撑。近期,美国与俄罗斯及伊朗的矛盾再次升级,继续通过做低油价对俄罗斯和伊朗实施经济打击的可能性很大。
此外,就美国经济发展形势看,低油价有利于刺激国内能源消费,有助于美国的经济复苏。目前特朗普的幕僚和团队已经提出,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的国内经济增长目标要力争达到4%,摆脱衰退困扰。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提升国内消费水平,而低油价显然利好这个目标。从石油行业的角度看,美国的炼油能力非常强,年炼油能力达到8亿~9亿吨,且美国在2011年成为石油产品净出口国家。低油价降低了美国炼油产业的原料成本,有助于增强其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至于低油价对油气勘探开发的负面影响,业界有足够的能力予以应对。这一点从美国油气产量在低油价下并没有下降多少这一事实得到充分验证。
在此形势下,特朗普要回归化石能源的前提条件是在低油价下提升化石能源的效率,对特朗普及其团队将是严峻挑战。
如果在低油价下不能实现能源行业效率的提升,特朗普的能源路线就走不通。近期特朗普提名埃克森美孚首席执行官蒂勒森担任国务卿,蒂勒森治下的埃克森美孚素以严格管理出效率著称,无论油价如何波动,埃克森美孚的经营业绩始终名列前茅。此外,埃克森美孚在对待新能源发展方面的行为较其他大公司相对保守。在这一方面,蒂勒森和特朗普在能源发展方面的理念有着共同点。特朗普用企业家的思维管理国家,让蒂勒森出任美国国务卿,不排除利用蒂勒森的管理经验提高美国化石能源运行效率预期的可能。
新政将令油价持续低位
在特朗普新政下,美国将放开阿拉斯加以及沿海大陆架更多联邦土地用于油气勘探开发,这将会导致美国油气产量快速上升。为有效化解过剩产能,美国会进一步放开油气出口权,届时将有更多的美国油气进入世界油气市场,加剧当前全球石油供大于求的局面,全球油气价格或将在更长的一段时期内维持低位运行的局面,全球油气行业发展面临更严峻的形式。
一是全球非常规油气发展将遭受到打击。低油价下,加拿大油砂,委内瑞拉重油,巴西、东非莫桑比克、坦桑尼亚深水油气以及俄罗斯等国极地油气开发,因成本过而高而面临搁置。
二是开发程度过高地区的油气产量将进一步下降。欧洲北海、亚洲以及俄罗斯、中亚部分国家的老油田,将有更多的油井因开发效益不佳而遭到关停。
三是中东国家仍将持续保持高产状态。低油价下,中东国家政府财政赤字越来越严重,沙特就已发行国债应对赤字。与此同时,饱受战乱或制裁影响的利比亚、伊拉克以及伊朗希望快速恢复产能,支持本国经济发展。
四是新能源发展面临更大的挑战。新能源作为油气能源的替代品,只有在高油价下才具有经济性。近几年,新能源如太阳能、风能、生物质油等技术获得了快速发展,成本也大幅降低,但目前各国新能源发展仍严重依赖政府补贴。在长期的低油价下,新能源成本劣势将会显现,新能源发展面临挑战。
新政对中国能源行业影响
中国政策一直是美国历届政府政策的重点。竞选期间,特朗普多次表达出对中国的政策取向,如“对中国产品征收45%的关税”,指责中国为“货币操纵国”,巴黎协定是“中国的阴谋”等。
特朗普能源政策对我国的石油企业、对我国新能源发展以及对我国经济发展都将产生重大影响。
低油价或将持续更长时间,油服行业面临重新洗牌,化工行业产能过剩加剧。本轮油价下跌的最主要原因是美国页岩油气革命导致全球石油供应过剩。特朗普的能源政策或将令国际油价低位徘徊的时间变得更长,石油企业发展形势更加严峻。近两年,低油价已对我国石油行业造成了很大冲击,三大国有石油公司仅仅依靠产业链长、下游补上游的优势维持较低的盈利水平。国内业务单一的民营石油企业大部分进入亏损境地,尤其是油服企业,工作量大幅下滑,收入锐减,企业负债经营,长期下去将不得不选择倒闭破产或转型,油服行业面临新的洗牌。对化工行业来说,随着国家放开原油进口力度的加大,将获得更多的廉价原材料,这将进一步加剧我国化工行业的产能过剩,化工行业供给侧改革更加迫切。
短期内新能源发展或将受到冲击。近几年我国新能源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新能源在一次能源中的占比有所上升,单位成本也大大下降。我国新能源快速发展的前提是油气能源价格过高,温室气体排放约束越来越大,此外还有政府产业政策的扶持。但特朗普上台后,新能源发展的基础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是油气能源价格将长期低位运行,替代新能源成本优势将不再明显;二是特朗普称将退出“巴黎协定”,全球温室气体排放硬约束将名存实亡;三是国家新能源发展产业政策将逐步退出。在以上新能源发展基础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加上新能源发展自身存在的问题,短期内尤其是在特朗普任期内,弃光、弃风、弃水现象或将变得更加严重。
我国企业将享受更廉价的油气能源,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我国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当前我国经济进入了中低速发展的新常态期,其中重要原因是工业发展放缓,PPI连续多月处于50以下,随着人工、材料等生产资料价格的上升,工业企业盈利能力下降明显。油气能源价格的下降则能带来产品生产成本的降低,将有利于企业走出困境。而且目前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已超过60%,低油价将大大减少我国原油进口支出。特朗普政策实施后,国际油气价格或长期低位运行,将降低我国石化工业成本,并通过产业链传导,降低物流、工业、农业成本,有利于我国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有利于推动我国“一路一带”战略的实施。无论是“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还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沿线国家,大部分国家与我国在能源领域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我国作为能源需求大国,可抓住时机,加大从“一路一带”沿线国家如中亚、中东、非洲等国进口油气的力度,满足国内油气消费需求。“一路一带”沿线国家也有发展核电、水电、风电、太阳能发电的需求,这也为中国相关工程企业走出去提供了机遇。可以说特朗普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我国“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
总的来看,特朗普政策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影响有利有弊,我们应充分抓住美国逆全球化发展的有利时期,积极参与全球经济,谋求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